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：不忍落筆當(dāng)年情

 

　　2017第一個驚喜，想什么來什么地先睹為快了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。想到觀影過程會很有趣，但并沒想到，竟還有回味與沉思。

 

　　前些日子恰巧重讀了一遍韓寒出道的文章《杯中窺人》。17歲的韓寒欣賞著李敖，模仿著魯迅，假裝冷峻，實則玩世不恭。玩世不恭是他的青春。

 

　　2014年的《后會無期》，不再冷峻的韓寒披著玩世不恭的戲裝，深情地講述了一個與玩世不恭同歸于盡的故事。影片里，殞滅的是馬浩漢，玩世不恭的也是他。但是韓寒是江河，他們后知后覺，溫吞而倔強地旁觀著世事變遷，悲哀地揭示著世界法則，孤獨地、悲涼地成功著，以悲以喜，無悲無喜�！逗髸�無期》把話說得很明白，千般情緒撲面而來，路徑分明。那個時候韓寒是冷靜的。

 

　　而2017年的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，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，都是對于《后會無期》的升級。本質(zhì)上，它們屬于同一個故事序列，描述了同一種進(jìn)退維谷的青春，甚至刻畫了同一批拒絕長大的孩子。只是這一次的故事更現(xiàn)實，也更殘忍。從前只是走失的傻子死了，從前后會無期的少年王廉頗老矣，耀武揚威的騙子只能看著刻骨銘心的愛人在別人的寶馬車?yán)镄�，反派出現(xiàn)了，比男人還強大的姑娘自殺了，而曾經(jīng)現(xiàn)世安穩(wěn)的成功者的成功語焉不詳。

 

　　不錯，《乘風(fēng)破浪》用了一個極為飛揚的噱頭，但這并不妨礙它內(nèi)核的沉重。魔幻的設(shè)置下，是屬于八零后、九零初的塵封往事。你去過錄像廳嗎？沒去過也看過錄像帶吧。你用過bp機嗎？沒用過也“呼過”爸媽吧。唱歌就是唱歌的歌舞廳，夢想著開宗立派呼風(fēng)喚雨卻擔(dān)心殺人犯法的小混混。那是我們的一段人生，跟人生中的一段傳奇。什么是傳奇？大抵就是幾年光陰，你身處其中但愿永恒，過后回望竟是轉(zhuǎn)瞬即逝，不復(fù)重來。

 

　　影片最動容是小馬離開前的最后一餐飯，四兄弟討論著變與不變的世界，阿浪對小馬說“這個世界會變的，你該上路了，你不屬于這里”。那是一種片刻間讓人心酸的共鳴。固然，我們不是可以改變世界的小馬，但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里，總有那么一刻，我們不得不應(yīng)時而動，為了不被淹沒而隨波逐流，我們美其名曰乘風(fēng)破浪，但大多數(shù)時候，不過是掙扎著沉沒——一如衰老的正太，唯一不老的只有一個可笑的名字。

 

　　這就是成長。再不播放的錄像帶，再不響起的bp機，再不迷戀的港片與黑社會，再不記起的年少輕狂，再不忘記的舊日時光。風(fēng)華正茂的父親，如照片上模糊的母親一般的黃金時代，相逢尤是魔幻。生活如何魔幻？生活于是殘忍。

 

　　我想是殘忍得韓寒亦不忍，于是最終語焉不詳。脫卻玩世不恭，成長后的人生叫少年下不去筆。

 

　　就像他唱過的《夢中人》，就像海報上用到的《當(dāng)年情》。

 

　　就像鏡頭里捕捉的《英雄本色》，就像戲里的小馬哥，戲外的張國榮。